Saturday 11 June 2011

春的浮想

那天,走在春意盎然的街道上,看著抹上斑斕色彩的小鎮,沒來由地就想起了紫式部《源氏物語》裏頭的紫姬。大概因爲她最喜愛的季節就是春天吧?

想起紫姬,自然就要想起那亮麗俊美的男子光源氏,並他一生與衆多女子的感情糾葛。而這一切的糾葛,完全始於他一生一直在追求一個不可及的愛人——籐壺中宫,也就是他父親天皇桐壺帝的寵妃。於是,在每個女子身上,他都希望能夠尋見一點甚麽好填補籐壺在他心中留下的空洞,可惜,總是如捕風捉影般虛渺。


一直要到遇見紫姬——溫柔可人、善解人意的紫姬,他纔慢慢地將心思放在她身上;祇是他是一個多情的人,對於生命中幾位重要的女子,他都始終眷顧著,而紫姬也一直體惜他的心情,因爲相信他對自己的心意。可惜,他晚年時卻又娶了自己的侄女女三宮為正室,雖説部分原因是出於自己兄長(朱雀帝)所托,但更因爲女三宮與籐壺也有血緣關係。他這個舉動,讓紫姬意識到自己終究不過是籐壺的一個身影,心力因此交瘁,不久就病逝了。
可笑的是,在紫姬離開後,光源氏纔赫然發現,自己一生情感的尋尋覓覓,其實已經在紫姬身上找到歸宿。衹是自己對心頭那幻影的無知的追逐,卻蒙蔽了自己的心眼,讓實實在在的她鬱鬱而終。

看《源氏物語》,最感慨的,就是這一段。感慨於光源氏的失去摯愛,也感慨於帶來這個結局的他自己的愚昧。按書中所說,他似乎是明白自己追逐的不過祇是一個不可及的眷戀;但是,爲了這樣一個不可及,他卻願意犧牲了身邊最真切的情意;書中也幾次形容他“無法控制”自己這樣的追逐,叫讀者掩卷嘆息之餘,也難免可憐他了。
衹是,更感慨的,是這樣的故事,今天依然繼續在身邊的人羣中上演著。或者,他們都應該看一看光源氏的故事,並以他為鋻吧?

江戶時期畫師土佐光起的《源氏物語繪卷》五帖“若紫”;對日本繪卷認識不多,但看畫中的紫姬,感覺上似乎頗有唐朝仕女的模樣哩……

《源氏物語》的現代日語譯本;看過古本的樣本,根本沒有能力看得懂……對於現代譯本也沒有信心。看過中譯本,大概可以算數吧?

漫畫家大和和紀的同名長篇畫作,可以作爲入門閲讀;但是,裏頭描寫紫姬並其他一眾女子的心情,似乎更有作者以現代女子對感情的抒發……


喜愛春天的紫姬,她的故事卻是屬於秋的悲涼,看完後,總是心有慼慼焉,許久不得舒暢。反倒是漫畫作者冰川京子的《春的組曲》,於故事情節於人物描寫於畫工畫風,都是春天的溫煦,讓人看著愛不釋手。


《春的組曲》是“籐臣功和志野原千津美”系列的第一部,記述了籐臣和志野原認識交往的過程;全本漫畫由幾個短篇組成,或正面描寫,或側面刻畫,娓娓道出二人在交往互動中,通過對自己、對對方、對愛情的認識而成長的溫柔故事。第一次看時,祇看得滿心喜悅;而以後每看一囘,心裏的喜悅如故,而感動更深。
之後的兩部——《粉彩手帕》和《銀色繪本》,則接續描繪了二人的感情如何隨著高中生涯的結束大學生活的開始而更爲深厚、穩定,一樣讓人看得猶如春風入懷,歡喜不已。

有點迷糊的志野原和沉靜的籐臣

喜愛冰川京子的這系列,是因爲她對兩個主角性格發展的細膩記述,以致人物更爲飽滿,感情更爲真實,而帶來的觸動也就更悠遠。
籐臣是個沉默寡言的男子,他對志野原的愛意,完全表達在行動上——在她沮喪時輕輕地拍一拍她的肩膀;相偕走在路上,他會刻意走在靠車道一邊;當她忙得都沒覺察自己發燒時,他卻已經發現了。
志野原雖然有點迷糊,有時候也容易因此而喪氣,但是,對於籐臣,她卻能感受他無聲的關懷,瞭解他不輕易表達的心情,並按他關愛自己的方式接受他並心存喜悅。


銀色繪本》中溫馨的一段……



這樣的兩個人,儘管是漫畫人物,但是,冰川藉著他們所表達的感情,卻不是不可及的,祇不過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以行動來定義愛情——這需要太大的意志力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放下自己(的期望和意願),試著從對方的角度來明白對方的付出。
然而,這豈不正是愛之所以為愛麽?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不求自己定益處……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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